【龄龙龄】橘色的风
龄龙龄无差 校园背景
复健一下
01
校园里的风是闷热的，裹挟着期望与压力压在少年们的身上，再化为一颗颗汗珠坠下来，砸在充斥着红与黑的试卷上。
王九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只觉得肚子又空荡荡的，连着胃都觉得坠着难受——说到底仍然是发育期的男孩，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二十个小时都觉得吃不饱似的。
王九龙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嘴还没张开，就看身旁的张九龄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堆面包巧克力放到桌子上，然后头也不抬地推到王九龙面前。
尚且年轻的小王同学望着一桌子零食傻傻地自我感动，全然没发觉出张九龄身上闪耀的并不是他以为的“父爱光辉”，而是几乎拍到他脸上的几个大字。
——“傻大个离我远点，别烦！”
于是十分没有眼力见的小王眼巴巴地凑过去，拿着其中一块巧克力献宝似的又推回到张九龄面前，活像是叼着骨头给主人的大狗狗。
“老大，你也吃一块！”
张九龄从题海里短暂地抽离出来，抬眼看了一眼王九龙脸上亮晶晶的汗和亮晶晶的黑眼仁以及那块几乎化掉的巧克力，在某些程度上有点相似。
一样的甜得发腻。
只不过王九龙的视线太灼热，灼热到张九龄几乎快变成那块融化的巧克力。
“我不爱吃甜的。”
他随口推脱一句，然后又急匆匆地把头埋进题海之中。
王九龙“哦”了一声，然后把巧克力包装袋撕开一半，露出化成奶油质感的白巧克力，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然后朝着张九龄的方向半趴在课桌上，眯着眼含着甜腻腻的巧克力。
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将短短的头发染成泛金的颜色，浪漫的像神话故事中英俊潇洒的光之子。
张九龄发誓他只是看题看的太久，想放松一下眼睛，才顺带看了一眼王九龙，没有半分故意的想法。
他正想收回目光的时候，又听见身后的女同学压低了声音和同桌开口。
“王九龙真的好帅啊……”
“单比脸的话，同年级也根本没有比他这张脸还能打的了。娱乐圈小生也不过如此了。”
张九龄下意识去看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却和王九龙的视线对个正着。
“老大……”只听王九龙支支吾吾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你准备报考哪个大学啊？”
张九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句话，突然有点想笑，他哪里有选择。
王九龙不知道张九龄为什么突然发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显得有点痞气，又有点可爱，仿佛重新变回到了那个他认识已久的张九龄。
这会儿他又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转而开启下一个话题。
“老大，你还是多笑笑好看，你这段时间高冷的我都不认识你了。”
“对了，我想报考A大，你会和我一起的吧？”
张九龄的笑容愣在脸上，半晌才缓缓的收了回去，变成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说，“也许吧。”
02
王九龙喜欢张九龄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张九龄知道王九龙喜欢自己，因为这不是秘密。
他们从小学到高中一路同校同班同桌，白白胖胖像糯米团子一样跟在张九龄身后叫老大的小男孩在不知何时出落成一个眉眼清澈又利落的少年，眼底从懵懂无知变成带着直白情意。
可他只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注定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老大。”王九龙偷瞄了一眼在前边坐着休息的老师，笑得甜兮兮地凑过来，把下巴搭在张九龄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问，“放了学我们去打会球吧，张九南几个也都来。”
张九龄收神去看王九龙。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以至于他一转头就能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像是要虚虚地来上一个贴面礼。
偏偏王九龙还不自知一般，笑得像只天真无邪的大狗狗，仿佛下一秒就要用鼻尖蹭一蹭主人的肩膀，好讨取一些奖励。
张九龄愣住两秒钟，才不动声色地矮了下肩膀，和王九龙拉开距离，语气里开着玩笑，神色却难掩不自然，拿气音道。
“王九龙，我劝你还是回去做题吧，不然你到时候只能去学挖掘机。”
王九龙看了一眼自己卷面上遍布的红色叉叉，丧气似的垂了头，变的蔫了吧唧的，委委屈屈的嘟着下嘴唇，仿佛下一秒就要红了眼眶似的。
张九龄好笑地看着对方使出他的惯用招数，默默等待着下文。
毕竟王九龙爱哭是真的，但每次都喜欢装哭来哄骗自己，讨要好处也是真的。
只听下一秒，王九龙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
“张九龄，那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A大，一起去学挖掘机？”王九龙越说越来劲，甚至忘了装可怜兮兮的样子，“总不能歧视开挖掘机的吧？前段时间那哪儿发洪水，还是开挖掘机的小伙，用挖掘机救了好多人呢。”
说到最后，他甚至都有点把自己说服了似的，语气真挚诚恳。
“老大，我觉得这肯定会成为一个热门行业，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直奔挖掘机专业去吧！”
只可惜张九龄常年和王九龙在一起，早就对他这种水汪汪的眼神有了免疫力，丝毫不受干扰地赏了他一颗“栗子”。
王九龙痛呼一声，惊扰了原本低头批改试卷的老师。
只听一声怒吼。
“王九龙！怎么又是你！你给我站起来！”
王九龙下意识地站起来，嘿嘿一乐掩饰尴尬。
老师更气了。
“没脸没皮！站起来了还好意思笑！”
王九龙是调皮捣蛋的惯犯了，只见他一瘪嘴，眨着那双无辜又带着点调皮神色的双眼，语气搞怪的反问。
“那我开始哭了？”
“你给我上后面站着！”
03
王九龙最终也没能说服张九龄陪自己去打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张九龄背着书包远去的背影，再被张九南一把揽住脖颈，带去打球。
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张九龄没有回家，而是在拐角处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后座的男人微笑着看向身侧的张九龄，“少爷辛苦了。”
张九龄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并未作答。
洛秘书却仿佛看不见张九龄的冷脸一般，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继续问道：“刚刚那位是少爷的朋友吗？”
张九龄眼神微动，随即平静道：“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洛秘书仿佛对张九龄的回答并不意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
“那少爷对我上次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如果您愿意回来，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办手续。”
男孩垂了垂头，“我想读完这个学期再……”
男人开口打断道：“小少爷，我认为尽早抹掉您在这里的痕迹比较好，到时候我们会对外宣称您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才回国，毕竟您要理解，我们需要的是一位没有污点的完美继承人，而您在这里的时间越长……”
张九龄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下意识把捏紧的右手藏了藏，转过头去看向男人，目光带着不容反驳的坚毅，是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洛秘书，在我说出我的想法之后，你应该做的是执行，而不是用你的想法反驳我的。”说完，他又带了点自嘲似的笑意，“毕竟我最大的砝码就是我自己了——张家最后一个可以成为继承人的私生子少爷。”
洛席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审视一番这位在大少爷车祸瘫痪后，不得已找来堵住那帮董事会的嘴的私生子。
他不得不承认，张九龄这个私生子在某方面甚至比大少爷更像老板。
所以他妥协了。
向未来的继承人妥协了。
04
张九龄当然是有私心的。
他的私心是王九龙。
只是王九龙不知道。
他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张九龄只是为了高考而努力，甚至连带着逼迫自己一块努力，努力到自己现在不仅看见试卷恶心，连看见树皮都犯干呕，恨不得连夜逃到撒哈拉大沙漠。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折磨之后，王九龙终于受不了了，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坐在冷饮店桌子那一头的张九龄。
“老大……我真的要做吐了……”
“这些差不多的题我都做了八百遍了，我真的做不下去了！”
张九龄顶着那张严肃又可爱的小猫脸，把卷子从王九龙的面前抽走，还没等王九龙欢呼，只见张九龄又慢悠悠地从自己书包里抽出另一套题放在王九龙的面前，还好心解释道。
“进阶版，做吧。”
王九龙生无可恋地哀嚎一声，然后扑倒张九龄身边欲哭无泪地抱着后者的脖子撒娇。
“老大饶命啊！”
张九龄假装一脸嫌弃地把假哭的大高个推开，嘴角却是勾起的。
“现在是六点半，我限你半个小时做完，我睡一会，等我醒了领你去夜市吃好吃的。”
王九龙原本也只是撒个娇卖个乖，也懂得顺台阶下，当下眨着一双发亮的黑眼珠，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保证完成任务！”
张九龄用短信悄悄发了一条消息给洛席。
【今天我自己回去，不用来接我了。】
【洛席：好的，少爷。】
张九龄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只见又传来一条短信。
【洛席：少爷，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张九龄没回复，只是放下手机看向王九龙，正值窗外刮进一阵风，吹动后者的衣角，刮起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和哗哗作响的纸张。
他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惬意地合上眼，听着身旁人用笔尖擦动纸张的声音。
他想，要是风能静止就好了。
05
距离高考还剩最后一天的时候，王九龙依然在张九龄布置下的恐怖题海中艰难求生，等他从题海中抬头时，教室中只剩下他和张九龄。
张九龄躺在旁边两张合并在一起的课桌上小憩，手臂交叠在脑后，从王九龙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对方微微嘟起的脸蛋。
王九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要恶作剧地吓一下张九龄，以报这些天的“题海之仇”。
可他刚走到张九龄的旁边，他的眼神就不自觉地从少年的身上游移开，落在一旁的黑板上。
夕阳将他们的剪影贴在黑板上，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带着点荒诞的浪漫。
他莫名在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他想亲一亲张九龄的唇。
哪怕只是一道浅淡的，带着橘色黄昏的影子。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让自己的影子靠近张九龄的，然后屏住呼吸，看起来像是真的要俯身吻醒熟睡的公主一般。
最终虚虚地停留在距离张九龄唇瓣一指长的上方。
王九龙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对着墙上的影子拍了一张。
于是忘记开启静音模式的手机尽职尽责地发出“咔嚓”声，惊醒了从未陷入沉睡的睡美人。
镜头里，黑板上的两道影子缠绵地彼此交叠。
镜头外，睡美人微微仰起头亲吻上讶异的王子。
夕阳和绵软的云朵被风吹得晃荡着，在少年们的身上落下一片粉橘色的光影。
那是张九龄吹过的最温柔的一场风，不闷热，也不寒冷，舒适的刚刚好。
只是这场风来去匆匆。
他只记得风的结尾是王九龙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像偷吃到零食的大狗狗，然后红着耳尖和张九龄说明天见。
而张九龄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然后看向王九龙头顶那片静止的橘色的云。
原来是风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