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落榜生

过期爱人在平行时空是否也伤神

酣春

太傅何九华·太子郭麒麟

 

郭何 甜饼

 

文末有词汇注释

 

 

 
 

 

 
 

01

 

京城里的初春总是在薄雪消融下初现端倪。

 
 

紫禁城的宫墙带着皇家的威严,将平头百姓隔绝在外。可就算带着民间编织的故事与神往的神秘宫墙,也躲不过雪水从屋檐上无声的滑落,平白便宜了那些墙根处顽强生长的野草。

 
 

太傅何九华紧赶慢赶,踏着化得泥泞的雪水准时赶到东宫为太子上课。

 
 

说起太子爷,也是人中龙凤,聪明好学,勤恳谦虚,教起来也并不费力,甚至一点就通。

 
 

可若说这为太子上课有什么不好,便是一点——太子殿下他太爱讲小话,接话茬。

 
 

何九华一大半的精力都用来放着郭麒麟把话题扭转到其他地方,连带着自己也脱离了原本的教学内容。

 
 

何九华一踏进东宫就有小太监低眉顺眼地上前来,为这位太子太傅摘下披着的厚重大氅,又端着火炉过来为太傅驱一驱周身寒意。

 
 

何九华本身便体寒,此刻唇色更是微微发白,暖了一会才逐渐在脸上有了些血色。

 
 

“太傅。”

 
 

郭麒麟从偏殿里走出来,望见何九华时眼睛都亮了,又急忙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郭麒麟不等何九华还礼,便含着笑意把太傅拉进偏殿,又把珐琅袖炉塞进何九华的掌心。

 
 

“我前些天不是送太傅了一辆步辇,怎么不用?总比走着来快,省力又暖和些。”

 
 

何九华早就习惯了这位太子爷不爱同自己自称本宫。头些日子也纠正过几次,可这位爷总是有一堆歪理来同自己辩驳。时间久了何九华也就习惯了。

 
 

何九华当下只笑着摇摇头,眼底带着温柔的波光,望向谁都像是含着浓厚情意,道。

 
 

“走着来也算活动身体了。”

 
 

何九华坐在太师椅上,拢了拢袖子,抬头去看身着蟒袍,笑意盈盈的郭麒麟,语气温柔地问道。

 
 

“昨日教的功课,太子背的如何了?”

 
 

 

 
 

 

 
 

 

 
 

02

 

每日的教习不过两个时辰,结束时恰巧将近午时。

 
 

往常何九华还会在盛情之下留下和太子一同用膳,可近些天何九华连午膳也没留下用,下了课就匆匆打道回府。

 
 

太子对自己隐隐起了违背常伦之心意,不光何九华心知肚明,连最尊贵的那位也瞧出几分端倪。

 
 

何九华出了东宫的门,走出几米,再回头看仍然能看见那一抹玄色蟒袍身影。

 
 

何九华这才恍然发现,郭麒麟早已不是孩提模样。当年总爱跟在自己身后喊着九华哥哥的年幼小太子也在光阴流转间不知不觉的长成俊俏少年。身量也同他,一般高了。

 
 

何九华无奈的露出一抹笑意,挥了挥手示意太子不必送,早些回屋便是。

 
 

宫墙里一贯比外边还要更冷些,到底是有些厚重积雪没能尽数开化。

 
 

何九华畏寒的紧,只转了身不去看郭麒麟,朝着出宫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随行的小宫人却压低了声音,在凛冽春风中被刮破了一般嘶哑。

 
 

“太傅,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叙。”

 
 

何九华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袖袍中的珐琅手炉,缭绕热气顺着掌心传达到四肢百骸。

 
 

再抬眼时,眼底几分柔情尽数褪去,眸色如深潭般波澜不惊。

 
 

“劳烦公公带路。”

 
 

 

 
 

 

 
 

 

 
 

03

 

当今圣上早年间曾在一次微服私访时因刺客而和护卫走散,饥寒交迫下,恰巧被何九华的父母所救。

 
 

彼时何九华刚刚过了春闱①,取了会元②的好名次。只等下月殿试。主考官的邢尚书还曾断言殿试的前三甲必有何九华之位。

 
 

因着这份情,何九华在殿试之后以探花之名成为了当今太子的太傅老师。

 
 

太傅,位列三公,正一品。太傅权力之大,可总管东宫事。太子又谦恭知礼,平易近人。同期殿试的没有人不羡慕何九华的好运气。

 
 

且瞧当年的状元郎至今也不过是个三品尚书。

 
 

何九华行至御书房门口时便有宫人前去通报,不多时便瞧着皇上身边的贴身公公出来笑着迎道。

 
 

“何大人里边请,圣上等您多时了。”

 
 

何九华微微点了点头,绕过屏风便看见皇上坐在软榻上,面前还摆着半截残局。

 
 

郭德纲敛着眉微微抬眼,瞧见来人是何九华才在眼底挂上了几分笑意。

 
 

“来的正好,那些虚礼免了。快瞧瞧我这棋局。”

 
 

何九华拱了拱手,从善如流地落座去瞧那棋局。

 
 

刚瞧出些端倪便被郭德纲打断,“朕瞧着可成了死局,不知爱卿有没有法子解了这局。”

 
 

何九华云淡风轻的拢回袖子,郭麒麟给他的袖炉早已失去了温度,指尖触到的不过冰冷一片。

 
 

“回皇上,臣以为应弃车保帅。”

 
 

“可若是这帅执意要这颗棋子呢?”

 
 

何九华下了软塌,宽大袖袍带起一片香炉中的安神香味,径自跪下,双手抱拳举在额前位置。

 
 

“如今太子已不需臣的辅导,臣也多年未曾归家,今自愿请辞,望皇上恩准。”

 
 

郭德纲盯了棋盘上的残局良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便依爱卿所言。”

 
 

 

 
 

 

 
 

 

 
 

04

 

郭麒麟得知何九华辞官的消息已经是三日后。

 
 

皇上有意瞒着他,底下的宫人也只得把嘴闭的死死的,无论太子如何套话,只做出一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模样。

 
 

郭麒麟几次去套父皇身边全公公的话,也只不过得出个“太傅大人偶感风寒,兴许过几日就痊愈了”的鬼话。

 
 

郭麒麟终究是在第四日收到了自己的暗卫出宫去打探来的关于何九华的消息。

 
 

这一打开信件才知道满城都知这全京城闺秀最想嫁的何太傅已经辞了官,告老还乡了。并且是因为皇上在宫内悄无声息的戒严了,这才让消息一连三天都没送进来。

 
 

郭麒麟气的在寝宫里摔了暗卫打探来的情报。

 
 

“告老还乡,告老还乡!”

 
 

“不过三十出头,本宫还没嫌你老,你自己倒是抛下本宫先走了。”

 
 

“连宅子都卖了。”

 
 

郭麒麟越想越气,抄起手边原本是给何九华备着的手炉就想往地上扔。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又恨恨的收回袖中。

 
 

“来人!给本宫备马。本宫要出宫。”

 
 

 

 
 

 

 
 

 

 
 

05

 

郭麒麟前脚刚出宫,后脚全公公就小跑进养心殿,打了个千③就匆匆禀告道:“太子爷备马出宫了。”

 
 

如今国泰民安,从案上的奏折零星,还大多都是写些无用废话,便足以窥得半分。郭德纲手里的笔顿了顿,显然是在等全公公接着说下去。

 
 

全公公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龙颜,知趣的接着往下说。

 
 

“看方向大概是何太傅老家的方向。要派人去追吗?”

 
 

全公公叫了九年的何太傅,一时没改过来口,索性郭德纲也没听出差错。

 
 

郭德纲在奏折上大大的写了个阅字,道:“告诉那帮大臣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别上奏折了。张尚书问朕最近喜欢御花园的哪株花,这不是闲的没事干吗?”

 
 

全公公脑内飞速转着,暗地里揣摩圣意。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果不其然,郭德纲貌似不经意的搁下了笔,抬抬手。

 
 

“给何爱卿……”话出了口才想起何九华早已辞官,抬手揉了揉眉心,才接着道,“给何九华去个信,就说太子出宫了。”

 
 

全公公欲走,却被郭德纲拦下嘱咐了最后一句话。

 
 

 

 
 

 

 
 

 

 
 

06

 

皇上命全公公传的口信在宫门处就被太子党的人悄无声息的拦截下来。

 
 

郭麒麟对自己的父亲并无不满,说到底父皇也不过是怕自己有了软肋。而何九华便是他的软肋。有了软肋便容易受制于人。

 
 

可他早已不是年幼无知的小太子,他习惯性在何九华面前示弱藏拙,不过是为了让何九华以教导之名多留在自己身边一些时日。

 
 

可他却忘了让何九华也意识到,他静心教导出来的学生也早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不必叫他以“告老还乡”这种拙劣借口来保全他这个“帅”。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且势在必得。

 
 

 

 
 

 

 
 

 

 
 

07

 

郭麒麟见惯了何九华身着沉闷宫服总是刻意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和他谈论礼法兵法。

 
 

此刻却突然瞧了何九华坐在院子凉亭里的石凳上,身着碧色长褂,面上挂着盈盈笑意,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正拾了一枚青枣往嘴边放。

 
 

哪里有半分而立之年的模样,怎么瞧也是个刚刚及冠的俊俏少年郎。

 
 

郭麒麟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何情绪。

 
 

他为了见太傅一面,三日的路程他硬是快马加鞭一夜就到了。中途甩下了所有暗卫,又跑死了几匹马暂且按下不表。

 
 

他似乎有些感谢父皇准了何九华的请辞,让他得以见得何九华这幅模样。又有些埋怨何九华抛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偷跑回乡,却还能这般心无挂念,悠闲的看书。

 
 

可回想起何九华雇的小厮只是瞧了瞧他的腰牌就吓得浑身发抖,话也说不清楚的给他开了门,又指了何九华在的方位。郭麒麟又忍不住替何九华担心起来。

 
 

好在是他,若是旁的不怀好意的人来了,难不成也这般任由对方大摇大摆进去取了他性命?

 
 

这穷乡僻壤哪有他央了父皇赐给他的宅子舒适又豪华,他还特地从暗卫里播了几个身手顶尖的暗中看护他。

 
 

郭麒麟难得冷了脸,冷哼一声。

 
 

“太傅独自躲到这乡下果真悠闲。”

 
 

何九华本来看书入了迷,被郭麒麟出声吓得青枣也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后正巧落在郭麒麟脚边。

 
 

郭麒麟却含着冷笑把青枣拾起来,蹭了蹭上边的浮灰放进了口中。

 
 

何九华一时之间也忘了本来要说什么,太傅做惯了,站起来便端着太傅架子。

 
 

“沾了灰尘的食物怎能放入口中?回头你闹了肚子,那帮老太医又要到我这来告状了。”

 
 

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辞了官,这里也不是东宫,自己更不再是太子的太傅,如此说话是犯了大不敬。

 
 

郭麒麟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随意吐了枣核,又在唇边勾出个危险笑意来。

 
 

“沾了太傅唇角的青枣果真都甜上几分。”

 
 

何九华愣住,他从未见过太子的这一面,以至于他一直以为郭麒麟还是当年那个笑起来无忧无虑,会和亲近的人撒娇的小太子。

 
 

现在不过身量高了些,旁的没什么变化。爱慕自己也不过是因着自己和他接触太多,一时之间的少年懵懂罢了。

 
 

可他到了现在也不肯承认,太子固然可以开脱为少年无知,而他虚长太子九岁又何以也动了心,又何以为一个学生做到如此地步。

 
 

何九华不知是在和谁置气,拱了手,反驳道:“草民方才一时口误,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太傅。”

 
 

郭麒麟却不肯饶过他,仍步步紧逼。

 
 

“那本宫应该怎么称呼您?”

 
 

“师傅?”

 
 

“先生?”

 
 

“何九华?”

 
 

“还是学着秦侍中那般叫你华儿?”

 
 

华儿这个词只有家里人才这么称呼,此刻被自己教导九年的学生说出来只觉得带着无尽的春意,冰雪在这一刻尽数消融。

 
 

何九华下意识的反驳,“秦侍中是我的表弟。”

 
 

郭麒麟愣了一愣,周身气质一变,眼底也浮现起无限喜色。一时开心,也忘了何九华辞官的事情。

 
 

“太傅没有心上人?”

 
 

何九华不愿意再忽略心底那些情感,也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一个眼底星辉足以灼烫他心口的无双少年。

 
 

何九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终于再次挂上无忧笑意,轻松的像是时光又回溯到郭麒麟在殿试时,曾偷偷躲在金銮殿的屏风后,只望了一眼就钟情的那个俊俏少年郎一般。

 
 

“草民犯了大不敬,心悦于自己的唯一的学生。”

 
 

 

 
 

 

 
 

 

 
 

08

 

京城里近来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当其冲的便是先皇退位成太上皇,太子郭麒麟已于前日完成新皇登基典礼,改年号为建华。

 
 

而这第二件事的冲击力不亚于新皇登基。

 
 

郭麒麟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赏了一批忠心臣子,又革职了一帮迂腐无能的老家伙们。

 
 

前太傅何九华升为左相④,右相仍是历经两朝的栾云平。

 
 

新皇上位后万分勤恳,几乎一日不差的召见左相夜谈国事,连带着下面臣子都不敢懈怠半分,愈发兢兢业业。

 
 

偶尔有臣子下了朝在宫中见到左相大人也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顺带关切上一句,“何大人辛苦了,您费心了。”

 
 

只有左相何九华知道“夜谈国事”不仅心累,身更累。也只有他知道外人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新皇在夜里又是什么模样。

 
 

 

 
 

 

 
 

 

 
 

09

 

“何大人,今夜来朕寝宫聊聊国事?”

 
 

“不聊,滚。”

 
 

 

 
 

 

 
 

 

 
 

10

 

窗外春意正浓,柳树在夜里又抽新枝。

 
 

窗内烛影摇红,颠鸾倒凤间才知酣春。

 
 

 

 
 

 

 
 

 

 
 

 

 
 

 

 
 

 

 
 

 

 
 

 

 
 

 

 
 

①春闱:既会试,考中即为进士。

 

②会元:会试的第一名。

 

③打千:满族男子下对上通行的一种礼节。其姿势为屈左膝,垂右手,上体稍向前俯。

 

④左相:有时分为左右两个丞相,右丞相专门管理国事。左丞相是皇帝的“私人顾问”,不需要管理国事。

 

评论(130)
热度(3265)
  1. 共8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清华落榜生 | Powered by LOFTER